这不是一部犯罪电影,而是一部讨论人的记忆、潜在的欲望和与之相连、并可能爆发的冲突的电影。影片开头是一幅油画,寥寥几笔勾出局部,随着镜头逐渐扩展,方才意识到是女性全裸的身体;结尾也是如此:素描的局部,初看不知所云,由点到面后,才发现那是女性阴户的特写,再到全身。很明显,这是一部说“性”的电影:女人的下体,欲望的策源地。
一定要记住这个开头和结尾,因为它是解读整部电影的钥匙。
心理分析师杜朗最近被一个女病人奥嘉困扰,后者似乎不是来看病的,而是向他诉说自己的偷盗欲和与老公马斯的变态性生活。每次,当奥嘉躺在小床上向杜朗倾诉时,她优雅地蹬掉高跟鞋的动作和性感的身段,无时不在传递着诱惑的信号,而杜朗每次都在女人的喃喃絮叨中昏昏睡着,并在梦中闪回许多离奇的画面。无疑,他碰到了某种信号,而这种信号的反复出现,松动了自己心里的盖子,盖子的下面,是平常难以察觉、经由幼年甚至更早些时候就铺垫成的一些意识及其片断,而其中的一些片断,将导致自己行为的错乱。
杜朗无力自拔,于是去找另一个心理医生,一个业界的老前辈。在我看来,这与其说是寻医,不如说是倾诉,而他的倾诉,显然又启动了老前辈心中的盖子,此处暂不表。
“这幅画没有结构,但强烈地追求着结构。其色彩充满了冲突,但却协调地伪装在充满问题的世界中。”美术馆中,杜朗正向女画家表明自己对其作品的看法。画家显然被这三言两语击中了,女人的媚惑一泄如注。稍候的场景中,两人赤裸地躺着,女人翻阅着一本小书——我们小时候都玩过的游戏,在小人书的下角,每一页都画一些静态的小人,在快速翻阅的时候,这些小人会动起来,从而产生奇妙的动画效果——只不过在这里,画的是一幅幅阴茎,快速地翻动时,阴茎上下移动,端的有趣。一场床戏被如此有创意地表现出来了。
如果没有奥嘉的出现,杜朗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表面风平浪静,表下潜流暗涌。
就在某次诊断中,杜朗又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奥嘉死在床上!脖子上、身上,满是掐痕。他匆忙地藏匿了尸体,在报警和藏尸之间进行意识挣扎。女人的保时捷停在杜朗公寓的外面,被积雪覆盖着,旁边,是一个走来走去的垃圾工,有一搭、没一搭地张望着杜朗的窗户。杜朗终究没敢报警。
不速之客马斯来访,老婆出走一天一夜没回家,所以他找上门了,声称奥嘉拿了他700万,怀疑杜朗是其同谋,并痛欧了杜朗,让他次日晚把钱送交到家里来。杜朗有口难辩。
虽如此,杜朗还是去了马斯家。到了那里,屋子里正播放着A片,一个被缚的女人,正被人鞭笞着,发出似痛苦、更似欢快地嗥叫,一个男人正大声的嚷嚷,搞不清楚是电视里发出了,还是从另一间屋子里发出的。杜朗试图凑近看个所以然,不料突然传来枪声,杜朗狂奔逃逸,下楼时,打碎了一只精妙的花瓶:暗示自己心中的止水被搅动。下得楼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猛回头,楼上的窗帘人影一闪,杜朗不明就理,驱车飞去。惊惶中,他一阵狂饮,模糊下,许多梦中的片断、前生往事纷至沓来:月夜当头,狼在树上嚎叫,女人的呻吟,黑色、兰色、红色,构成了阴郁而浓密的梦境,分不清真伪、辨不明虚幻。
在他四岁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母亲的奸情,而父亲对他的粗暴和冷漠,更收紧了他心灵健康的可能。五岁时,父亲唯一一次送了礼物给他,一只兰色的长颈鹿,他固执地认为那是兰色。但他狠狠地折磨着这个玩具,还把头给拧了下来,并将其埋在教堂附近的丛林里。
次日,警方传来消息,马斯被发现死在家中,生前曾被殴打!
我们似乎有理由相信,奥嘉是杜朗掐死的,因为,她勾起了杜朗的欲望,因为她讲述的和马斯的变态性游戏:在做爱中狠狠地掐脖子,在窒息中寻找高潮的导火索,等等,都给了杜朗强烈的暗示和刺激。杜朗应该在死掐奥嘉的过程中,忘记了分寸,从而失手掐死了她。这一点也可以在稍候的场景中得到证实:他在梦中死命地呼喊奥嘉的名字,却抱着枕头死死的掐,把自己像“胶水一样的东西”,搞得满枕头都是,好让自己的心魔从压榨的状态下挣脱出来,而使自己得到解脱。这让睡在一旁的画家惊惶不已,破口大骂杜朗变态。但这一切,我们没有“物理”的证据,只有“心灵”的证据。
当然,我们也有理由说,奥嘉是被马斯掐死的,因为他们经常干这种变态的事,只不过这次的背景放到了杜朗的诊所(片中有交待,奥嘉暗地搞了一把杜朗诊所的钥匙,凭她的本事,这点不难,她连杜朗的笔都要习惯性顺走的),只不过这次下手重了些。但解释不通的事,马斯为什么非得说那700万是杜朗合伙偷走的,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老婆已经死了。
回到开头,我们说了,这不是一部犯罪片。如果陷入对凶手是谁的讨论的话,就失去了意义。所以,谁杀了奥嘉和马斯并不重要。关键还是杜朗的记忆和欲望,以及奥嘉等人的死,是如何让杜朗的心魔被“转账”出去的。
千辛万苦地处理好奥嘉的尸体后,杜朗似乎松了口气。
整个过程,杜朗都向老前辈和盘托出,而后者却在一次治疗中,用枪指着杜朗,要他把那700万拿出来。原来奥嘉夫妇先前就认识老前辈,他们是一对天生的雌雄大盗,相互在虐待中寻求刺激。马斯先前也是个心理医生,而奥嘉是老前辈的客户,后来,马斯折服于老前辈的治疗,把老婆转给杜朗当病人。老前辈财务紧张,急需一笔钱脱身,得知杜朗确实不知时,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杜朗,自己却在次日自杀。
我们都是他人的心理医生,而我们的病,都被他人医治着。
关于奥嘉的背景拼图正在一块块聚拢。垃圾工此时却找上门来了,并带来了奥嘉那700万!原来是奥嘉让其保管的。垃圾工先前竟然也是个心理医生(现实中短缺的职业,在此片里却过度供给了),后来放火烧了公司(也不知心里哪股经松动了),他要把钱全部给杜朗,而杜朗只收每次看病的钱。到此时,除了凶手是谁,一切昭然。
杜朗到教堂附近的丛林里,将小时候埋在那里的兰色长颈鹿挖了出来,却发现,长颈鹿不是兰色,而是绿色的,而错误的记忆跟随了自己三十多年。杜朗一下子觉得真和假不重要了,自己不明真相的欲望也许来自于错误的记忆和反射,而奥嘉和马斯的死,却让这些错误的记忆、莫可名状的欲望被“转账”了出去,转给了谁不重要,关键是附体的心魔从此离开了,自己无须在抱住枕头发泄欲望。女画家回也来了,一切重新开始。而奥嘉就如同一把钥匙,开启了杜朗,现在用不着它了,朝塞纳河里扔掉吧。
忘了说了,此片导演是贝尼克斯,《37°2》是他的代表作。没看过?那你的电影级别基本不及格。
又名:死亡转帐 / 死无对证
上映日期:2001-01-10片长:122分钟
主演:Miki Manojlovic 伊莲娜·德·芙吉霍尔 让·雨
导演:让-雅克·贝奈克斯 编剧:Jean-Jacques Beine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