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和杜拉斯的作品中时而会出现一些性爱的描写,其本身只是为了表达一种真实的情感。按照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来说,这是不加虚伪外饰,纯粹情感流动的一种“本我”的直观表现。当然,这只是爱情的一部分,更多时候,两个人会将这份爱安放于彼此的精神世界里,守望着这份因缘的纯真与神圣。它可能只是一个吻,也许不能等到海枯石烂与天荒地老,却注定承载着此生彻骨的难以忘怀。
这种感觉在看完影片《初吻》之后,愈发浓重。女主角在婚礼那天收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张“贵重物品,小心轻放”的纸片,还有一段钢丝。这份特殊的礼物带着她的记忆又回到了那段花样年华。只有一个人住在那里,那是在某个午后钻在胡同的废纸箱里等她靠近时一跃而起的拿着一朵玫瑰祝她生日快乐的他。她惊吓而哭的模样与他不知所措的安慰成了那个夏天的一份美好。后来,他吻了她,却尴尬地发现她牙箍上的一段钢丝扎进了自己的嘴里,出了很多血。他们费了很多劲想摆脱这个意外,但这段钢丝却始终牵连着两个年轻的生命。最后,他和她一起躺上了医院的手术台,医生用手术钳剪开了这份缠绕,那时的他留下了这段被剪下的钢丝。想着这些,此时的她早已潸然泪下,而又不得不用手快快抹去,因为这场婚礼还等着她。只是她不知道,当她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血癌晚期的他已默默地孤独着去往那个未知的世界。在影片将近结束之时,念读起他写给婚礼那天的她的一封信。上面有许多祝福的话语。
其中的一句是,希望你婚后的日子能像那天下午的阳光一样灿烂。
这部影片意在向观者传达一份爱的刻骨铭心。那并非是爱人之间在张扬刺激中得见的,而是一份清澈单纯交换了长存于心的记忆。若不是那个夏日午后他吻了她,就不会被她牙箍上的钢丝扎进嘴里,切肤之痛反而使得这个吻深深映入了彼此的情感内核。爱往往会在细微末节的事物上有所寄托,于两人而言这段钢丝就是美好而忧伤的见证。影片有两个镜头是他拿着钢丝看得出神的细节,一个是钢丝被剪下之后,另一个则是片头在他将它放进送给她的小盒子之前。虽然两者发生的时间已相去甚远,但他自始至终是将自己对她的情感与记忆融进了这个细小的东西里。可能因为青春年少或是人世的种种变故,两个美好的生命最终没能汇成一条爱河。而原本淡淡的遗憾却在她婚礼那天成了难以收复的哀伤,穿着大红嫁衣的她拿起这段钢丝长久的看着,上面似能感觉到他手指触碰过的温热。她未曾忘记的,她还不知道的,在她即将成为另一个她的时刻,都化作了泪水,给了他。
这种爱的苦痛与影片中一曲邓丽君淡淡吟唱的《忘记他》交织在一起,穿过骨头抚摸着观者颤动的内心。“忘记他,等于忘记了欢喜,等于将心灵也锁住,同苦痛在一起”。唯有爱别离,消散了所有的快乐,留下心中荒凉一片。歌声第一次在影片中响起,是当他和她面对面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彼此靠得那么近,就像接吻一样。从他的眼睛里她能看见自己的模样,他也能听到她的有些轻微急促的呼吸。当手术钳剪开钢丝的那一刻,似乎彼此都从中解脱了,却含着一种暗示观者两人会走向分别的意味。而第二次是在影片的末尾,绝症让他与不知情的她经历了无法执手之后的再次离别,而且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可能有观者会认为这样的结局落了俗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审美疲劳。这种感觉本是无可厚非的,但细想此中也有你我观看了众多与之相似的影片后所形成的批判性眼光在主观干扰着。若是能放下这些自觉的高明,心无旁骛地走进影片所构建的世界,也许能看清更多的真情实意。不仅在影片中,更在自己的内心里。
于影片之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关于爱的记忆。而爱人之间会有许多值得回忆的故事交叠在一起,可能是喜悦微笑,抑或忧愁落泪,各种情感的来龙去脉又编织成了眼前的生活。生活的本质却不是一张复杂的网,而是一份单纯美好的情意。那大抵是你我相通的罢。
一个吻。两个人。三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