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3-05

扬子江突围记:舰长与舰喵

非影评，纯唠嗑。

关于紫石英号的crew，我最先知道的就是舰喵Simon，当时在maritimequest.com的留言板上看到推荐新书Simon Ships Out，简介说他是惟一一只获得迪金奖章的猫（该奖主要颁发对象是战争中的狗和鸽子），颇为好奇。迪金奖章在授予动物的奖章中的地位相当于授予人类的VC。Simon的迪金奖章是他的舰长J.S.Kerans少校推荐的，嘉奖令也是他执笔的，大意是在紫石英号被困长江的三个多月里，Simon带伤抓了许多老鼠，极大鼓舞了舰员士气，从始至终他的表现无可挑剔云云。

Simon是一只燕尾服猫咪，1947年生于香港，1948年在码头觅食时被紫石英号的水兵George Hickinbottom偷渡上船，George认为他可以做一名优秀的捕鼠水兵。Simon在紫石英号先后服役于三任舰长手下，前两任舰长Ian Griffiths少校和Bernard Skinner少校都是爱猫人士，与Simon相处十分融洽，并都愿意与Simon分享舰长住舱和军帽（Simon喜欢蜷缩着睡在舰长军帽里，也喜欢在夜晚跟随舰长去巡视，Griffiths舰长以哨子来召唤他），遗憾的是48年年底Griffiths舰长被调走，49年4月紫石英号被炮击时，身处舰桥的Skinner舰长身负重伤，并在撤离上岸转送医院的途中因伤势过重而死（上岸后到医院还要由担架兵抬着在糟糕的路况上颠簸几英里，Skinner实在熬不到，跟他同时送去医院的负伤舰员里有一个也在路上死了），这样，Simon就迎来了他的第三任舰长，也就是让他成为举世闻名的“Simon of Amethyst”的Kerans少校。

不过在Kerans抵达紫石英号的当时，Simon自己也正处于生死关头，紫石英号被炮击时，睡在舰长舱里的他被炮弹破片伤及额头、脚和背。情势混乱危急中舰员们首要关注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船，以及拯救伤员，根本无暇去照顾舰上的动物（除了Simon，紫石英号还有一只舰汪Peggy），受惊的Simon躲了一周后终因饥渴爬到甲板上被舰员Griffiths找到，他脸部烧伤，身上四处破片伤，严重脱水，十分虚弱，舰上的RAF军医为他清理和缝合好伤口，没人期待他能熬过当晚，可是Simon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从伤势中逐渐痊愈的Simon回到了急需他的岗位，对付在他因伤缺席期间泛滥成灾、严重损耗食品储备、乃至侵入生活区间的老鼠，勤奋冷酷的Simon孜孜不倦地从舰上各个角落抓捕老鼠，他的优异表现极大鼓舞了舰员士气，同时他还被军医安排到医务室陪伴受伤的年轻水兵，抚慰他们的精神。但Simon的面前也有一个棘手的困难，那就是新上任的Kerans不喜欢猫，也不愿意像前两任舰长那样与一只猫分享住舱和军帽，有一天他发现Simon睡在他的军帽里时，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他。但连死亡都能征服的Simon还怕征服不了一位人类舰长么？没过多久，Simon先是献给了Kerans一只死老鼠，博得了他不知所措之下的一个抚摸（Kerans趁Simon没注意转头就把死老鼠扔进了海里），随后又在Kerans因为感染病毒而生病卧床，并一连几天被限制在床上时，觑准机会跳上了他的铺位。他没有再被赶走，从此以后，他愿意睡哪儿就能睡哪儿！

紫石英号事件后，Simon也成了世界闻名的大明星，信件礼物如雪片飞来，来访者也络绎不绝，紫石英号不得不指定专人处理他的信件和礼物，可他对此无动于衷，常常在摄影记者蜂拥而至时闹失踪，他们走后才露面。有一天他感到厌倦了，独自一喵上了岸，这是他当舰喵以来头一遭。已沦为铁杆粉丝的Kerans大惊，立即发动舰员去找。可却徒劳无获。正当大家心焦之际，他一个喵在数小时反思喵生的岸上旅程后又自个儿返回了舰上。

Simon无疑是一只勇敢、坚强、能干、尽职尽责又懂事、贴心的舰喵，却不是一只长寿的喵，扬子江事件里受到的战伤削弱了他的心脏，1949年11月28日在检疫隔离期间因病夭折时他方当盛年。离开他的船，没有熟悉的战友陪伴身边，这或许是他未能再次挺过来的原因。在此之前曾有人致匿名信给海军部，警告他们Simon有被偷窃走在黑市展览的危险。也有人批评英国的检疫隔离制度（动物进关有6个月的隔离期）不合理，声称当时只要把Simon放在船上由舰员照顾，那他就能继续下一个岗位而不会死。Kerans舰长本打算在他隔离期结束后带回他。Simon的死使紫石英号的舰员们极为伤心。紫石英号的继任舰喵和Simon长相近似，名唤Simon II，来自卡姆登。

[img=1:C]Able Seacat Simon [/img]
[img=2:C]历史录像里的Kerans舰长与Simon[/img]
[img=3:C]紫石英号的舰员与舰宠合影（Peggy与Simon都在）[/img]
1957年英国拍摄的紫石英号的电影Yangtse Incident: The Story of H.M.S. Amethyst，技术顾问正是事发当时紫石英号临危受命的舰长J.S.Kerans DSO（他因领导紫石英号脱困重回舰队而荣获DSO），影片中紫石英号自己扮演自己，她的姊妹舰则扮演行驶状态的她，电影拍完不久她就被拆解了。受限于片长及叙事重点，Simon没有具名，但影片中有一只与他长相相似的黑白猫出场三次：一次在厨房、一次在医务室陪伴舰员、一次睡在染有血迹的吊床上，可以默认为扮演的就是Simon。

跟一贯的取材真实历史事件的老片一样，本片大体讲清楚了事件过程，细节有所出入和删略。原本打算和Kerans一起上紫石英号的还有驻南京英国使馆的助理陆军武官和美军的一位军医，这位军医后来留在岸上照顾伤员，并随紫石英号的伤员一起搭乘火车撤往南京，而助理陆军武官则被Kerans留在岸上以备万一紫石英号要自行凿沉后的舰员撤离接应工作，并要求他帮助之后被撤离上岸的Weston，送后者到教会医院，Weston后来搭乘了往上海的火车（因为南京线已被切断）。如影片中所反映的，身为First Lieutenant的Weston肺部嵌入一枚破片未取出，却坚持带伤留在舰上处理事务（因为军官减员太厉害，后来Coxswain穿上军官制服陪同Kerans去和共军谈判，大概也是此理），是他所喝的Horse's Neck，一种白兰地和姜汁汽水的混合酒挽救了他。Kerans咨询RAF军医后，坚持送他上岸。RAF军医则是搭乘桑德兰水上飞机到来，影片这一段表现得颇为幽默：有一名去接他的紫石英号舰员反而被留在了水上飞机里，而他登舰后跟出来迎接的军官没说几句话就在炮击的爆炸声中双双卧倒，军官的欢迎词是"it's time for tea！"。

本片的主人公自然是Kerans少校。扮演他的Richard Todd跟本尊极为不像，不过这种历史影片里像不像并不重要，只要展现出他的尽职尽责、能干勇敢的特质足矣。看了电影后，我也觉得他确实是一位能干勇敢的海军军官。但是实际上，在参与到Amethyst事件之前，Kerans的履历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他的父亲是一战老兵，在伍斯特郡团服役，打过加利波利战役，也获得过DSO，战伤导致早逝，11岁丧父的Kerans后来进了海军学院，成绩不算突出，常因违纪受罚，二战中服役的悲惨遭遇（一次被委任清理巡洋舰上被轰炸后留下的大量士兵遗体；一次自己所在的巡洋舰被U艇击沉，精疲力竭的他被从水里捞起来得以幸存；以及他在伍斯特郡团的兄弟的战死）使他精神上受到极大创伤，被迫靠酗酒来逃避，这导致他的两次独立指挥舰船履历都很不顺利，他指挥的第一艘船（驱逐舰）上共事的航海官说他”常醉酒醉到要人搀回床上，令人尴尬也很不利于士气，不是个好的舰船管理者，为人也难相处“，指挥的第二艘船（护卫舰）上还闹出哗变苗头，最终在军法审判后被剥夺军舰发配到了远东做文职，前途看似无望，驻南京的海军武官缺乏人手才让他做助理武官，也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军官才派他去Amethyst。可以说，倘有选择他会是名单里垫底的一个，他是错误的人选站在了对的地方。

[img=4:C]主演Todd与担任技术顾问的Kerans中校本人，1956[/i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