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花园别墅的后院。一帮至少是中产阶级的男女,穿着泳装,每个人都修饰地像服装店里的塑胶模特,耀眼的金发一丝不乱。一个种马似的男人,矫健地奔向游泳池,体态健美,肤色健康,动作协调,以一个完美的跳水动作纵身入水,然后……他从游泳池里漂了上来,脸朝下趴在水面上,死掉了。这不是希区柯克的电影,而是美剧《六尺之下》某一集的开头。实际上,它每集的开头,都描述了一个人的死亡。死法五花八门,有的匪夷所思,这些死者的共同点是,他们都被送到了同一家殡葬馆。《六尺之下》由HBO出品,2001年开播,一共五季,得过数座艾美奖和金球奖。

《六尺之下》的英文名是Six Feet Under,因为墓坑通常要挖六英尺深。这个名字可能会产生误导,让你想起《行尸走肉》那类的僵尸片。其实这是一部家庭剧,风格严肃,略带黑色幽默,是一部所谓的“正剧”(英文说法大概是Melodrama)。不过这个家庭不太寻常,他们开了一家私人殡葬馆,用的就是他们家的私宅,地下室给死者整容,一楼开追悼会,二楼住人。把殡葬馆开在家里,我看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家的人整日活在死气沉沉的气息里,都不快乐。

选择职业如此独特的一家人作为主角,在五花八门的美剧中也算是个另类。不过知道了此剧创始人是著名电影《美国丽人》的编剧Alan Ball,就可以理解了。《六尺之下》的风格和《美国丽人》一脉相承,大概可以算成同一“流派”。《美国丽人》的开头,凯文史派西扮演的男主角就交代了自己的死亡。《六尺之下》第一集,老演员Richard Jenkins扮演的父亲就死于车祸,此后一直在儿子们的幻想和梦境中出现,以一个老顽皮的超脱劲儿来帮他们解读人生。看来“死亡”应该是Alan Ball非常着迷的主题。不过此剧探讨的东西远不止“死亡”这个概念,它用艺术家常有的过度敏感探索生存困境的各个方面,你随便找出一个象征着人性复杂的关键词,都能在剧中找到:叛逆、极端、隔阂、颓废、欺骗、背叛、信仰、种族等等,当然,还有爱情和温暖。

鉴于这是HBO出品的美剧,它的拍摄尺度相当大,虽然死者都是硅胶制作,然而异常逼真,重口味的程度不输给CSI。它对生活的展现、人性的揭示也是正面直视,赤裸裸的,不留情面,少儿不宜。主角们个个都深陷在命运的困境中,拼命挣扎,无法逃脱。第一男主角是二儿子David(由Michael C. Hall扮演,他后来主演了另一部著名的美剧Dexter《嗜血法医》),他是父亲死后家族产业的接班人,也是个同性恋者。本剧向观众展示了同性恋者细腻真实的世界,David大概是我在影视作品中见到过的最形象丰满的同性恋者,他从头到尾都为此深受折磨。大儿子Nate是家中的叛逆,因为不想接父亲的班离家出走,多年来第一次回家探亲,父亲就出了车祸,他不得不留下来帮助二弟,在经历了事业和情感的多重打击之后终于打算安心生活,却得了脑肿瘤,成为本剧中殡葬馆的最后一名顾客。母亲Ruth是个家庭妇女,保守派,很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丈夫死后才开始注视自己的内心,在生活的河流中,她像个不会游泳的人,在反复溺水的痛苦中成长。小女儿Claire痛恨家族生意,一心想当摄影师,做一个艺术家,她拥有一个女孩最糟糕的恋爱史,不是爱上痞子就是爱上疯子。要想从《六尺之下》这部几十集的长剧中总结出什么中心思想,我感觉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任务。我觉得大儿子的女朋友Brenda在某种程度上,最准确地代表了本剧独特的气质,她小时候是个叛逆的天才少女,成为心理医生的研究对象,是一本心理学著作的主角。儿童时期她就搞清了心理医生的招数,故意编造谎言来误导医生,长大之后,她做了不需要动脑的私人按摩师,消极颓废地生活着,什么都不在乎,像个嬉皮士。她内心的痛苦,似乎无法向任何人说清,他人即地狱,这是人类的一种悲哀。最后,他们都和世界达成了某种和解。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这部美剧,我的印象是淡绿色(大概和片头的主色有关),悲伤但不绝望,希望藏在波涛过后的平静之中。

不过,即使大力推广,我猜这部剧在中国也很难流行起来。操办殡葬的职业、探讨死亡的主题以及从头到尾弥漫的哀伤气息,不太对喜欢吉祥喜庆的中国人的胃口。只能说,如果你喜欢《美国丽人》这类电影——我说的是真正喜欢,不是因为它得过奥斯卡,你有可能会喜欢《六尺之下》。

六尺之下 第一季Six Feet Under(2001)

又名:六英尺下 / 身前身后(港) / 六尺风云(台) / 六尺风云 第一季

主演:彼得·克劳斯 迈克尔·C·豪尔 弗兰西丝·康罗伊 劳伦·艾波 

导演:艾伦·鲍尔 Alan Ball 丹尼尔·艾提奥斯 编剧:艾伦·鲍尔 Alan Ball/Rick Cleveland/凯特·罗宾 Kate Robin

六尺之下 第一季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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