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设计的多重对立、跳出国界的后殖民主义视角、让我呼喊出你的名字
西班牙导演费尔南多·特鲁埃瓦2009年上映的电影《舞者与小偷》(Baile de la victoria, El)。如果严格按照原意应翻译成《跳舞的维多利亚》,即电影中的舞蹈演员。中文这样翻译似乎是把被凝视的主体悄然置换,变成了两个角色身份(舞者和小偷)之间的互动。当然电影翻译中的雅信达本来就难,我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吃瓜群众不能过分苛责。
电影通过许多非视觉语言的线索设计了多重的对立:男主角Angel一个进入城市的乡下人特有的质朴和小聪明撞上了权力和阶层筑建的坚实壁垒,结果自然是进入了森然而立的高墙之内;明明是一个来自文明中心的芭蕾舞,电影所用的舞曲配乐莫名其妙的却是拉丁美洲流行的Flamingo舞曲,本该是节奏工整的3/4拍变成了凌乱不堪的切分音符;性别视角的对立,电影中屡次拍出几位男性角色对女性大腿臀部这些敏感部位的凝视,作为线索贯穿全剧的还有智利女诗人对于爱情中的男性角色的巧妙描绘;宗教神圣和原罪的对立,宗教元素不是这部电影的主要元素,但里面对于性爱,偷窃,暴力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描写,和智利底层人民随口而出的宗教语言做了很好的对照。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班牙导演,特鲁埃瓦却把《舞》这部电影架设在当代智利皮诺切特独裁政府时期。电影中的许多主题都揭示了一种边缘文化同欧陆中心视野的刻意割裂和作为他者对文明中心的有意无意的窥探。不同于好莱坞剧情反转式的套路,也有别于欧洲电影的故事叙事,特鲁埃瓦用大量闪回、动态的镜头语言,各种细节中的道具,展示了一种夹在好莱坞和欧陆电影隙缝中间的西班牙导演特有的热烈和细腻。表面上看,他将自己要表达的的主题锁进了重重设防的保险箱里,将一些冲突和矛盾作为导引和线索,用戏剧性和剧中角色吐出的真言写就了一部关于情爱的悲喜剧。观影后有一朋友说,电影中有在刻意添加很多喜剧元素,像是在用很多俚俗的玩笑来冲淡调和现实社会的残酷压抑,所以这部电影始终无法成为一部现实主义大作。关于这一点恐怕是见仁见智的,不过喜剧元素的添加倒是提升了观众的观影体验,是不是一部现实主义大作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最后说回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核心主题,有一位一起观影的朋友总结的好:“性语言即政治语言”。女主角Victoria作为一名能翩然起舞的芭蕾演员,跳的最好的舞蹈却是献给死于毒菜者暴政手下的父母。电影如此铺张密集的情色画面不仅仅是剧中角色情欲的表达,电影里一部B级片有一群印第安部落的男性强迫两位女性向他们表演lesbian lovemaking,并最后一拥而上怕不是有一层更深的隐喻?性,政治,成长,三个年轻人最热衷也最需求的东西,在电影里也是应有尽有。毒菜社会下一个女孩的哑巴失语,绝不是一个单纯个体经验化的体验,而是一种集体记忆中因恐惧压迫带来的沉默噤声。也难怪女孩在最痛苦的时候,还可以撕心裂肺地呼喊父母亲。梦魇中的无意识喊叫是否可以理解为个体面对暴力事实所做出的一种本能否认和抗争。面对殖民主义,专制主义,以及父权制施加在她身上的三重压迫,她身体的痛楚即是一个时代社会和文化创伤的烙印。
电影中大师,男孩,和芭蕾女孩三人的互动既是抚慰芭蕾女孩身心创伤的过程,也是她作为失语者走出沉默压抑的过程,获得一个行为主体言语的能力。性语言即政治语言,将芭蕾女孩的经验社会化,我们将一窥整个西语区各国家在数十年军事毒菜后意识形态的全面解冻和艰难走出集体记忆创伤烙印的努力尝试。在安第斯山的最顶峰,最接近于上帝的存在之所,终年白雪皑皑的山峰仿佛将所有时间定格在此刻,一切作为实体的记忆都将稀释而模糊。翻过这座山,是跨越过去的自由之旅。失语了十五年的少女就在这山的最高峰,喊出了她久久祈盼的恋人的名字:
“Angel...”

舞者与小偷El baile de la victoria(2009)

又名:The Dancer and the Thief

上映日期:2009-11-27片长:127分钟

主演:阿里亚德娜·希尔 里卡多·达林 Abel Ayala Mir 

导演:费尔南多·特鲁埃瓦 编剧:安东尼奥·斯卡尔梅达 Antonio Skármeta/费尔南多·特鲁埃瓦 Fernando Trueba/乔纳斯·特鲁巴 Jonás Trueba